第二百零二章華夏（下）

    誓曰：吾等起義兵，志在📝擺脫外族奴役，謀子孫萬世之自由。必廢苛法，除惡政，還公道于民間。如有失其本心，作威作福，所行比異族還甚者，天下群雄共擊之。（注1）

    誓曰：吾等起🈷義兵，志在滌蕩北虜之野蠻，重振漢家之文明（注😾2）

    “且??！”紅巾大元帥劉福通疲倦地?fù)]了揮手，🎷🛵😅示意參知政事盛文郁停止念誦盟書。“這東西是什么時候送過來的？路上用了Ⓜ🧀🕡幾天？”

    “是今天上午剛剛到的，路上用了四天?！笔⑽挠粝肓讼?，快速回應(yīng)，“走的是旱路，光明左使唐子豪🔏🌉🙋專門👊🛅🀄派人騎著快馬送回來的。同時送到的還有他給大元帥的親筆信！”

    “噢！”劉福通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，顯然被盟書上的內(nèi)容弄得🕊🎸💶頭暈?zāi)X脹，“信呢，放哪里了。拿來我😸🎬🎪看！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時丞相不在，下官就按照老規(guī)矩，給丞相放左側(cè)書柜倒數(shù)第二個格子里頭了！”參知政事盛文郁一邊快速🛅🕚🥃走到書柜旁取出信函，一邊低聲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“給我！”劉福通抬手接過信函，先檢查了🚊🗿一下上面的密封火漆，然后從書案上拿起一把象牙做💤⬜的小刀子，割開厚厚的信皮，取出里邊的宣紙。入眼的，是一手漂亮的行草，寫得龍飛鳳舞，💏👮但字里行間，卻充滿了困惑和感慨。

    光明左使唐子豪受打擊了，在信里毫不隱晦地告訴他，朱八十一才是大元帥府最該留意的豪杰。雖然此子行事看似毫無頭緒，東一錘子，西一棒槌。但此子至今為止做過的所有事情，可能都非率性而為。就像他當(dāng)初費心費力去鼓搗火藥，鼓搗銅炮，鼓搗武器作坊，大伙都覺得他是錢多了沒地方花，事實上，最后這些東🥣🐆💘西都在戰(zhàn)斗中起到了至關(guān)重要的🎾作用。并且現(xiàn)在還給淮安軍帶去了滾滾財源。

    “彌🧟🔩勒附體之說，未必為假。三生佛子，知過去，現(xiàn)在，未來嗤！.”信看到一半兒，劉福通就看不下去了，煩躁地將其丟在了書案上。

    雖然起兵之初利用了大光明教，隨后聯(lián)絡(luò)天下豪杰，也沒少派人去裝神弄鬼。但對于鬼神之說，劉福通自己反而不怎么相信。在他看來，如果這世界上果真有神佛的話，也肯定都是一群貪官加混蛋。要不然，怎🍈🛶🏔么會保佑蒙古人得了天下，并且毫無顧忌地明火執(zhí)杖了這么多年？

    “丞相？”感覺到劉福通今天心情很差，盛文郁走上前，小心翼翼地替他收起書信，“需要宣幾個美人兒🍄🍖🏄進(jìn)來給您捏捏腳么？有幾個是底下人新送過來的，相貌品味肯定出挑！”

    “算了！”劉福通先是有些意動，隨后便覺得興趣缺缺，“你沒看芝麻李弄出這個盟書來，里邊整了這么幾句么？失其本心，作威作福，所行比異族還甚！他是在罵♋🙆老夫呢，說老夫當(dāng)了紅巾元帥，就忘了當(dāng)老百姓時受過的罪。反而學(xué)著蒙元那些官老爺們，騎在百姓頭上胡作非為了。呵呵，咱們這位李平章，可越來越有當(dāng)世大賢的模樣了！”

    “這”參知政事盛文郁愣🎟🌸🌂了愣，半晌不敢接茬兒。劉福通心胸并不是很寬廣，這點兒他非🚤🥝🖖常清楚。但劉福通這個人有一個好處，就是比較能克制自己。即便對某些人再不🌪㊙滿，也能從大局出發(fā)，一再忍讓，除非被逼得忍無可忍。

    而芝麻李最近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，在盛文郁看來，應(yīng)該還不算太🎤🐋過分。該出的；力絕不推脫，在地盤劃分方面，也非常大氣。從來不試圖占劉元帥半點兒便宜，相反還會主動做出極大的讓步。

    況且這份盟約的發(fā)起人是朱八十一，而不是芝麻李本人！據(jù)特殊渠道傳回來的消息，芝麻李最開始并不知情，是被朱八十💒👷♟一請到了淮🎰🚧安之后，才不得不參與了進(jìn)去，🎩🐴🐚并且被公推為此番會盟的主事人。

    正當(dāng)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勸一勸劉福通的時候，耳畔又傳來對方的聲音，“算了，不就是幾個美🤼🔗人兒么。咱們既然要謀大事，就該有所舍棄。東民啊，回頭你去后營一趟，把美人兒都遣散了📷🏗🕵吧！每個，每個發(fā)，發(fā)五吊銅錢，讓她們各回各家，或者自己找人嫁了算逑。省得本大帥沒吃到魚，卻無端弄了一身🖋腥！”

    “是，🥈丞相🥀🎂！”盛文郁想了想，躬身領(lǐng)命。然后又猶豫了片刻，用非常低的聲音提醒，“以卑職觀之，👌💁這篇盟書，不似出于李平章之手?！?br/>
    “當(dāng)然不是，芝麻李哪有如此文彩。不用問，這東西是♐逯魯曾那老不死幫❗👵🧙忙寫的！”劉福通瞥了下嘴，不屑地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他號稱文武雙全，一眼就🚥能看出盟書中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文采，絕非普通人能為之。而🎢縱觀徐淮一系，文字功底能達(dá)到盟書水準(zhǔn)，又能參與決策的，，恐怕只有逯魯曾一個。其他人，要么地位🗑🕸不夠，要么水平不夠，反正是打死都寫不出來。

    “逯魯曾現(xiàn)在是淮東🔔🎷💠路的判官，隸屬于朱重九帳下！”盛文郁看了看劉福通的臉色，繼續(xù)小心翼翼地提醒。

    “你是說，這份盟書的發(fā)起者是朱八十一？”劉福通的眉頭跳了跳，驚詫地追問。如果盛文郁的猜測沒錯的話，就能跟唐子豪的親筆信對上號了。整個聯(lián)手南下，高郵會盟，還有發(fā)布盟書的事情，都是朱八十一在暗中策劃并推動的。所以唐子豪才提醒說，此人才是元帥府最大的挑戰(zhàn)，而不是地位在他之上的芝麻李。📲🚡👨此人一舉一動，都所謀甚遠(yuǎn)。包括這份盟書，都不能只看眼前的效果和影響，必須向后，向更長遠(yuǎn)了去看。才🌌😏🏉能發(fā)覺其背后隱藏的深意和圖謀！

    “卑職不敢，但卑職竊以為，李平章未必能管得了朱😴🛣重九的所作所⛓為。相反，以李平章的性子，倒是很容易被朱🚷💽重九影響并操控，替他出頭呼風(fēng)喚雨！”盛文郁的聲音繼續(xù)傳來，讓劉福通的頭發(fā)根根直豎。

    如果那樣的話，此子就太可怕了。文武雙全🌅，且老謀深算。不動聲色，就把若干英雄豪杰玩弄于股掌之上！🍅但是，世上真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嗎？他不過才十七八歲，即便是生而知之，也不可能老謀深算到如此地步，除非，除非他是個帶著記憶投胎的千年老妖。

    “信！”想到這兒，劉福通心中倦意全消。立刻劈手從盛文郁手里重新?lián)尰靥谱雍赖挠H筆手書，😵從上次中斷處，🏂🛤😕仔仔細(xì)細(xì)地閱讀。果然，情況跟盛文郁的猜測大體相差無幾。據(jù)唐子豪的觀察，高郵會盟的推動者和第一主事者，就是朱重九，而不是帶頭簽署盟書的芝麻李。此外，據(jù)唐子豪的觀察，盟書上所列舉的幾項誓言中，卻并非所有都出自朱重九之手。至少，第三項，不得以下克上，篡權(quán)多位。第五項，不得加害下屬，亂安罪名，都是其他幾個參盟者的提議。第七項，也是最后一項，關(guān)于文明和野蠻的論述，則可以確定為逯魯曾所加。于朱重九沒半點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真正完全屬于朱重九本人所提，并且極力推動的，只有第一，第二，和第六三項。特別是第六，當(dāng)時很多人都不太明白。直到朱八十一大聲問了一句，“蒙古人欺凌漢人為罪，諸位以為，漢人欺凌漢人即天經(jīng)地義么？”，眾人才🐀恍然大悟，勉強(qiáng)同意將其加了進(jìn)去！

    “嗤！”讀到此處，劉福通忍不住又搖頭冷笑。互✴不欺凌，眾生平等，他還真把自己當(dāng)作彌勒佛了！眾生真的能夠平等的話，誰來做官？誰負(fù)責(zé)種莊稼？誰來灑掃收拾，伺候他朱某人的飲食起居？既然人生下來，資質(zhì)就有賢有愚，運氣就有厚又薄，怎么可能😲🕦誰都不欺負(fù)誰？只要這世界上有官民之分，有貧富之別，欺負(fù)就是必然的。只是欺負(fù)得厲害和輕微的差別罷了！

    帶著幾分不解和鄙夷，💓💃他繼續(xù)往下看信。只見信的末尾，唐子豪刻意提醒道👩，“余觀高郵會盟諸軍，有強(qiáng)有弱，參差不齊。然無一人之部屬，能與淮安軍相提并論。其軍，非但紀(jì)律嚴(yán)明，儀容齊整。官職及制度，也是別出新裁。最為獨特之物，乃其軍之歌，俗稱“三大紀(jì)律八項注意”。字字句句，皆強(qiáng)調(diào)軍民一體。如今兩淮百姓都不以淮安👜🕧🔶軍稱之，而取其歌中一詞，“革命”。蓋為“湯武革命，順乎天而應(yīng)乎人”之意。稱之為‘革命軍’。旌旗所指，蟻民贏糧而景從！”

    注1：自由這個詞，并非洪水猛獸。中國古文中，👖亦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。到了宋代，已經(jīng)成了民間俗語。比較經(jīng)典的是馬致遠(yuǎn)的《漢宮秋里》，漢元帝迫于匈奴兵威，不得不將昭📈🗣🕝君嫁給匈奴單于，“雖然似昭君般成敗都皆有，誰似這做🔣😞天子的官差不自由！情知他怎收那膘滿的驊騮?！倍寺奋娷姼枥铮嘤小白杂芍穹怕暩璩敝Z。

    注2：文👡明一詞，亦非外來語。元代，劉壎懷念大宋，在文章中就曾經(jīng)寫道：“想👌🏌見先朝文明之盛，為之慨然?！?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