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獻(xiàn)寶

    見雜貨鋪?zhàn)诱乒衿鹆艘尚?，李四便笑了笑，起身告辭。隨后又帶著隨從逛了另外幾家收雜貨的鋪?zhàn)?，看到最大宗的交易依舊是石📝硝，次之的，便是市面上以前也很少被人問津的硫磺。至于每伙蟻賊都必然會重金求購的鐵器、鐵料，反而只排到了第三位。無論價格上漲幅度和交易量，都跟石硝和硫磺差得很遠(yuǎn)。

    李四見此，心中立刻便明白了數(shù)分。😾走到僻靜處，將兩名最機(jī)靈的隨從點(diǎn)手叫到身邊，以🈷極低的聲音吩咐，“你們兩個趕緊回大都去向左丞大人匯報(bào)，就說李四在滕州發(fā)現(xiàn)紅巾賊正在大肆收購石硝和硫磺，那所謂的晴天霹靂，恐怕真的如紅巾軍自己對外宣稱的那樣，與火器有關(guān)！”

    “四爺是說，紅巾軍的告示上，原本就說的就是實(shí)話？！他們，他們腦袋被驢踩過么？居然實(shí)話實(shí)說？！”兀剌不花戰(zhàn)敗身死的事情在大都城內(nèi)早就傳得沸沸揚(yáng)揚(yáng)，那兩名🎷🛵😅隨從就在右丞府當(dāng)狗，自然早就知道徐州紅巾軍自己貼告示澄清沒有天雷的事情，愣了愣，疑問的話脫口而Ⓜ🧀🕡出。

    “讓你們?nèi)?#128074;🛅🀄匯報(bào)就趕緊回去匯報(bào)，哪那么多廢話？！”李四先豎起眼睛來，大聲喝罵了🔏🌉🙋一句。隨后，才冷笑著解釋：“這就是撒謊的最高境界了，明明就是實(shí)話，卻讓你只愿朝反了去猜。快去，讓右丞大人趕緊想辦法，禁止這兩樣貨物向徐州交易！否則一旦讓芝麻李積攢起足夠的火藥，再想拿下他，朝廷需要付出的代價可就大了！”

    “是🕊🎸💶！”兩名隨從不敢怠慢，答應(yīng)一聲，立刻小跑著回客棧取馬。其他隨從看見了，難免就小聲追問道：“四老爺，四老爺，那石硝和硫磺，原本不就是禁止之物么？您怎么😸🎬🎪還要請右丞大人”

    “蠢貨！”李四聽得不耐煩，抬手給了問話者一個脖摟，“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？咱們大元朝的禁令比牛毛還多呢！但只要是能賺到錢的，你看哪一條曾🛅🕚🥃經(jīng)認(rèn)真執(zhí)行過？！”

    “唉，唉，四老爺說🚊🗿得是，說得是！”挨了打的隨從滿臉賠笑，不💏👮敢再多問一個字💤⬜。

    這大元朝在立國之初，的確禁止過硝石和硫磺交易。可那些禁令只是對漢人和南人有效。換了蒙古人和色目人，則誰都不會拿它當(dāng)回事。特別是后者，只要能賺錢，親娘老子都能拿出來賣，豈會在乎禁令不禁令？因此久而久之，這些禁令就都徹底變成了廢紙。除非朝廷再度重🎾申，并以嚴(yán)刑峻法為后盾。否則，即便你把石硝賣到州衙門口，只要不踏上那幾個石臺階，🥣🐆💘里邊的大人們也會睜一只眼，閉一只眼。

    探出了一項(xiàng)重要情報(bào)，李四也沒心情繼續(xù)在滕州逗留了。找了家看起來頗為干凈的酒樓🧟🔩簡單吃了一頓，便回客棧結(jié)了賬，帶領(lǐng)手下隨從繼續(xù)向南奔行。

    他著急替新任淮南宣慰使逯魯曾去挖坑，當(dāng)然不肯朝西走到運(yùn)河上乘船。而是直接出了南門，沿著官道一路狂奔。誰料才奔出了十多里，前方道路忽然變得無比狹窄。十幾輛滿載貨物的馬車排成一條長隊(duì)，擠在🍈🛶🏔最窄處，將整條官道擠了個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“不長眼睛的東西！”跟在李四身后的隨從王🍄🍖🏄二十一罵了一句，就想用皮鞭頭前開路。李四卻猛地探出手，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?！皠e多事，這里不是大都。咱們從路邊泥地上繞過去！”

    “憑什么？”那些隨從在大都城內(nèi)當(dāng)♋🙆螃蟹當(dāng)慣了，到了外邊，豈肯給一群鄉(xiāng)巴佬讓路？立刻齊齊將頭轉(zhuǎn)過來，七嘴八舌地抗議，“四爺您也太謹(jǐn)慎了吧。雖然這里不是大都，卻也是大元朝的地界。誰還敢不給咱家主人面子！”

    “一群吃糠的蠢貨，比豬還蠢！”李四狠狠瞪了眾人幾眼，以極低的聲音回應(yīng)，“這里距徐州，不過是三兩天的路途。芝麻李在徐州🌪㊙折騰出那么大動靜來，這邊的黔首們居然一點(diǎn)都不慌，該怎么過日子怎么過日子🚤🥝🖖。要說這地方官府跟紅巾賊之間沒貓膩，有可能么？真正把當(dāng)?shù)氐牟钜壅辛藖?，誰能保證他們站在哪一邊？！🎟🌸🌂”

    眾隨從聞聽此言，嚇得連連倒吸冷🎤🐋氣。剛才大伙的確都看到了，這滕州的地面上，的確寧靜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，好像壓根兒就沒感覺到蟻賊的巢穴近在咫尺。那城門也四敞大開著，也根本不怕步了徐州后塵！

    這說明了🎩🐴🐚什么？這只說明了一件事，騰州的官員和百姓，早就知🎰🚧道紅巾賊不會攻打他們！甚至連派手下騷擾💒👷♟一番都不會。而能讓芝麻李如此禮敬有加的辦法只有一個，那就是，由官府的人暗中跟芝麻李搭上關(guān)系，向徐州紅巾賊繳納一筆錢糧，買一時之茍安。

    只📷🏗🕵是這地方上的官兒們，做得也太明目張膽了些？畢竟蟻賊不過是在一兩個府里折騰，而朝廷🤼🔗治下像這樣的府卻有好幾🖋百個。

    “你們懂什么，所謂千里做官，只為撈錢?！币娨桓呻S從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，李四皺了下眉頭，繼續(xù)說道。“如果讓蟻賊打到了城里，他即便把所有家🥀🎂產(chǎn)都拿出去打點(diǎn)，最后也逃不了全家流放千里的命兒。但是派手下去跟蟻賊勾搭，花得卻不是自己的錢。即便哪天芝麻李被朝廷抓到，供出他的名姓來，也可是說是賊人死到臨頭胡亂攀咬。只🥈要查無實(shí)據(jù)，👌💁朝廷為了安撫人心，也不能將他們怎么樣！”

    “嘶！”眾人聽了，再度倒吸冷氣。如果事實(shí)真的如同李四所猜測的話，此刻把官差招❗👵🧙來，等待著眾人的，恐怕就是被殺人滅口的命運(yùn)了。在死亡的陰影下，眾隨從們不敢繼續(xù)囂張。老老實(shí)實(shí)地將♐坐騎撥離官道，在泥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往前繞。

    此刻已經(jīng)🗑🕸是二月初，冰消雪盡，春潮洶涌。🎢而滕州又緊鄰著微山湖和運(yùn)河。因此官道兩邊，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爛泥坑。不小心一腳踩下去，人和馬就會被淹到脖頸處🚥。

    鬼才李四騎在馬上向前繞了二十幾步，見腳下的泥地實(shí)在是陷阱重重，只好嘆了口氣🔔🎷💠，帶著滿身泥漿的隨從們，再度回至了官道上。然后跳下坐騎，稍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，快步走到擋住自己去路的車隊(duì)旁，沖著一位看上去像管事模樣的漢子微微拱手，“這位兄臺請了。在下急著去南邊走親戚，能不能請您麾下的伙計(jì)挪出條通道來，讓在下先過去？在下知道這是不情之請，但實(shí)在是親戚那邊催得急，您看”

    “🌌😏🏉在這兒等著，我去問問東家！”管事不高興地翻了下眼皮，丟下一句硬梆梆的話，邁步擠進(jìn)了車📲🚡👨隊(duì)當(dāng)中。三繞兩繞，便來到車隊(duì)正中央的一群正在站著說話的人面前，壓低了聲音向?qū)Ψ秸埵?。“朱大哥，來了，您看？?br/>
    被眾人稱為朱大哥的，不是朱八十一，又是哪個？只🚷💽見他迅速扭頭朝李四的臉上看了看，然后用僅僅😴🛣能讓身邊幾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，悄悄吩咐?！傲?，我給你擋著，你去偷偷認(rèn)一認(rèn)，是⛓不是他們？”

    店小二王六子立刻從朱八十一🌅肩頭旁探出半個腦袋，迅速看了看，🍅然后又迅速將腦袋縮了回去，低聲喊道，“是，就是他。一直在城里打聽紅巾軍的消息？還把城里邊收雜貨的地方全都給轉(zhuǎn)遍了！”

    “行了🏂🛤😕，老于，給六子拿兩吊錢回去買點(diǎn)心孝敬老娘。其他”朱八十一輕輕😵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低聲吩咐，“洪三，你帶幾個弟兄先從側(cè)面過去，把他們的退路斷了。然后等我的號令！”

    說罷，立刻轉(zhuǎn)過頭，帶著化妝成管事的吳二十二，就朝李四這🐀邊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鬼才李四自幼跟在脫脫身后，與其他蒙古貴族們明爭暗斗，到現(xiàn)在為止，手上至少沾了幾十條人命。對危險(xiǎn)的直覺，遠(yuǎn)非普通人能比。在先前拉著馬返回官道上時，已經(jīng)感覺到今天😲🕦的事情有些不對勁兒。后來又看到人群中好像有個熟悉的影子在偷看自己，立刻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盯上了。因此不待朱八十一帶著“伙計(jì)們”走到自己身邊，就主動向前迎了一步，長揖及地，“小可急著趕路，給兄臺添沒麻煩了，✴慚愧，慚愧！”

    “小舍💓💃不不必多禮！”朱八十一擺擺手，用非常別扭的流行稱呼回應(yīng)?！安恍⌒亩铝四愕穆?，本來就是朱某的錯。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？！敢問小舍貴姓？！您這是👜🕧🔶要到哪去？怎么都下午了，才從城👩里出發(fā)，就不怕路上遇到麻煩么？！”

    ‘不遇到你，就什么麻煩沒有！’鬼才李四雖然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，就是傳說中那個那個長了四個翅膀的朱八🔣😞十一。卻也對方的身上隱隱透出來的殺氣中，感覺到了此人恐怕📈🗣🕝身份非同一般。心中偷偷罵了幾句，然后陪著笑臉回應(yīng)，“免貴，姓李，在族中排行第四，兄👖臺叫我李四即可。此番去南邊，是專程到舅舅家與表妹完婚。因?yàn)榛槠诰投ㄔ诒驹露?，所以不敢在路上做太多耽擱！”

    一番話，竟然答得滴👡水不漏。既體現(xiàn)出了這個時代一名漢族公子哥應(yīng)有的家教，又絲毫沒涉及半點(diǎn)兒真實(shí)有用的東西👌🏌。

    朱八十一聽了🍝，免不了又重新上下打量此人。只見李四生得唇紅齒白，猿臂狼腰，的確如同個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公子哥般。只是一雙眼睛顯得與長相太不協(xié)調(diào)些，隱隱約約總是😎🐻⛎有兇光在里邊閃爍。

    抬頭看看徐洪三等人還沒🌘❗♒迂回到位，他便笑了笑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那你可得小心些，雖然婚期耽擱不得?？梢贿^了黃河，就要進(jìn)入芝麻李的地盤上。那紅巾賊都是一群走投無路的📛📜⏪流民，最恨的就是李兄你這種出身豪富的人！”

    “以訛傳訛罷了！”鬼才李四肚子里直罵娘，嘴巴卻做出一幅仗義執(zhí)言的模樣，“那👢🤪🕍紅巾軍將來想必是要和朝廷爭天下的。如果見到穿著整齊一點(diǎn)兒的就出手濫殺的話，豈不是會寒了天下🧖🚝⛔富戶的心？！再說了，小弟🙍🚊🔴只是為了迎親，才穿得稍微像了點(diǎn)兒樣子。實(shí)際上自己家中，不過是略有幾畝薄田，能收些租子上來，確保每天衣食無憂而已！”

    “是么？”聽🚈🎏李四答得如此圓滑老到，朱八十一愈發(fā)覺得此人身份可疑。笑了笑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，紅巾軍在外邊居然有如此好的名聲呢！若是芝麻李得知🧕🛂你這樣夸他，肯定會親自登門拜謝，將小舍引💶💦為知己！”

    “小弟也是胡亂猜測的，沒真正見過義軍是什么模樣！”李四著急地抬頭看了看，繼續(xù)笑著回應(yīng)，“💰但既然他們占了個“義”字，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就向行人動刀子。仁兄，你以為呢？！”

    “這”朱八十一還真被李四給問愣住了。按照他的本意，既然這個明顯操著北方口音的家伙，在四處打聽紅巾軍的事情，又專門去市井中🏼🗜🥇留意過雜貨的交易情況，為了保險(xiǎn)起見，自己恰巧遇上了，就不該讓此人和他的隨從活著離開。但此人左一個“濫殺”右一個“義軍”，✨🍕字字句句都占在理兒上。讓融合后🍚世宅男思維的他，真的有些難以取舍。

    不除掉此人吧，萬一他是蒙元朝廷的奸細(xì)，通過硝石和硫磺價格暴漲的消息，其實(shí)不🎩難推測到上次徐州之戰(zhàn)中，紅巾軍反敗為勝的真正原因。盡管趙君用和唐子豪兩人，已經(jīng)用欲蓋彌😉彰的手段，將真相暴露的速度盡量向后拖延。

    但沒弄清對方的身份，就貿(mào)然動手的話。按著姓李的家伙所言，徐州義軍的義字，就有些名不副實(shí)了。畢竟此地距離徐州還有上百里距離，紅巾軍的勢力范圍，🤪⛅📡暫時也沒擴(kuò)大到黃河以北。就因?yàn)榇巳嗽?jīng)打聽過紅巾軍的事情就毫不猶豫地殺了他，萬一殺錯了人，事情傳揚(yáng)出去，芝麻李數(shù)月來替徐州紅巾苦心營造的義軍形象，必然會一落千🚈🎏⚪丈。

    正進(jìn)退兩難間，卻又聽那李四打了個哈哈，笑著說道：“朱兄是不是怕徐州紅巾不像傳說中那樣秋毫無犯？！這事情其🔏實(shí)很簡單，指望別人🔛📿手下留情，不如先將自己變成誰也咬不動的刺猬。我這有個東西，朱兄一看就明白了！”

    說罷，也不管朱八十一答應(yīng)不答應(yīng)，轉(zhuǎn)過身，大步走向自己坐騎。🤷📐🐫從馬鞍后解下一個三尺多長的木頭盒子，笑著走回朱八十一面前💅，輕輕用拇指將盒蓋上的鎖扣向上一挑，“朱兄請看，這便是小弟的依仗所在！”

    “啪！”精致的木盒蓋子迅速彈開，露出猩紅的絲絨里襯出來。絲絨上，端端正正架著一個銅管，兩尺多長，通體圓潤筆直，只是在距離末端三寸處的地方，凸起了個👛😝👤球形。在球囊的正下方前后兩個位置，各裝了個木柄。球囊的🛂上方，則打著一個半寸長的條形孔，里邊嵌著一暗灰色的紙捻兒。正是他夢寐以求卻始終無法造出來的東西，火槍！